第八章 再也没有鸟儿歌唱

  现在美国,越来越多的地方已没有鸟儿飞来报春;清晨早 起,原来到处可以听到鸟儿的美妙歌声,而现在却只是异常寂 静。鸟儿的歌声突然沉寂了,鸟儿给予我们这个世界的色彩、 美丽和乐趣也在消失,这些变化来得如此迅速而悄然,以至在 那些尚未受到影响的地区的人们还未注意这些变化。

  一位家庭妇女在绝望中从伊利诺斯州的赫斯台尔城写信给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鸟类名誉馆长(世界知名鸟类学者)罗伯 特·库什曼·莫菲:

  “在我们村子星,好几年来一直在给榆树喷药 (这封信写于1958年)。当六年前我们才搬到这儿时, 这儿鸟儿多极了,于是我就干起了饲养工作。在整个 冬天里,北美红雀、山雀、绵毛鸟和五十雀川流不息 地飞过这里;而到了夏天,红雀和山雀又带着小鸟飞 回来了。

  在喷了几年DDT以后,这个城几乎没有知更鸟 和燕八哥了;在我的饲鸟架上已有两年时间看不到山 雀了,今年红雀也不见了;邻居那儿留下筑巢的鸟看 来仅有一对鸽子,可能还有一窝猫声鸟。

  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已知道联邦法律是保护鸟类 免受捕杀的,那么我就不大好向孩子们再说鸟儿是被 害死的。它们还会回来吗?孩子们问道,而我却无言 以答。榆树正在死去,鸟儿也在死去。是否正在采取 措施呢?能够采取些什么措施呢?我能做些什么呢?”

  在联邦政府开始执行扑灭火蚁的庞大喷药计划之后的一年 里,一位阿拉巴马州的妇女写道:“我们这个地方大半个世纪 以来一直是鸟儿的真正圣地。去年7月,我们都注意到这儿的 鸟儿比以前多了。然而,突然地,在8月的第二个星期里,所 有鸟儿都不见了。我习惯于每天早早起来喂养我心爱的已有一 个小马驹的母马,但是听不到一点儿鸟儿的声息。这种情景是 凄凉和令人不安的。人们对我们美好的世界做了些什么?最 后,一直到5个月以后,才有一种蓝色的樫鸟和鹪鹩出现了。”

  在这位妇女所提到的那个秋天里,我们又收到了一些其他 同样阴沉的报告,这些报告来自密西西比州、路易斯安娜州及 阿拉巴马州边远南部。由国家阿托邦学会和美国渔业及野生生 物管理局出版的季刊《野外纪事》记录说在这个国家出现了一 些没有任何鸟类的可怕的空白点,这种现象是触目惊心的。 《野外纪事》是由一些有经验的观察家们所写的报告编纂而成, 这些观察家们在特定地区的野外调查中花费了多年时间,并对 这些地区的正常鸟类生活具有无比卓绝的丰富知识。一位观察 家报告说:“那年秋天,当他在密西西比州南部开车行驶时, 在很长的路程内根本着不到鸟儿。”另外一位在倍顿·路杰的观 察家报告说:她所布放的饲料放在那儿“几个星期始终没有鸟 儿来动过”;她院子里的灌木到那时候已该抽条了,但树枝上 却仍浆果累累。另外一份报告说,他的窗口“从前常常是由 40或50只红雀和大群其他各种鸟儿组成一种撒点花样的图 画,然而现在很难得看到一两只鸟儿出现”。西弗吉尼亚大学 教授莫瑞斯·布鲁克斯——阿巴拉契亚地区的鸟类权威,他报 告说“西弗吉尼亚鸟类数量的减少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这里有一个故事可以作为鸟儿悲惨命运的象征--这种命 运已经征服了一些种类,并且威胁着所有的鸟儿。这个故事就 是众所周知的知更鸟的故事。对于千百万美国人来说,第一只 知更鸟的出现意味着冬天的河流已经解冻。知更鸟的到来作为 一项消息报道在报纸上,并且在吃饭时大家热切相告。随着候 鸟的逐渐来临,森林开始绿意葱茏,成千的人们在清晨倾听着 知更鸟黎明合唱的第一支曲子。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甚至 连鸟儿的返回也不再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知更鸟,的确还有其它很多鸟儿的生存看来和美国榆树休 戚相关。从大西洋岸到落基山脉,这种榆树是上千城镇历史的 组成部分,它以庄严的绿色拱道装扮了街道、村舍和校园。现 在这种榆树已经患病,这种病蔓延到所有榆树生长的区域,这 种病是如此严重,以致于专家们供认竭尽全力救治榆树最后将 是徒劳无益的。失去榆树是可悲的,但是假若在抢救榆树的徒 劳努力中我们把我们绝大部分的鸟儿扔进了覆灭的黑暗中,那 将是加倍的悲惨。而这正是威胁我们的东西。

  所谓的荷兰榆树病大约是在1930年从欧洲进口镶板工业 用的枕木节时被引进美国的。这种病是一种菌病,病菌侵入到 树木的输水导管中,其孢子通过树汁的流动而扩散开,并且由 于其有毒分泌物及阻塞作用而致使树枝枯萎,使榆树死亡。该 病是由榆树皮甲虫从生病的树传播到健康的树上去的。由这种 昆虫在已死去的树皮下所开凿的渠道后来被入侵的菌孢所污 染,这种苗孢又粘贴在甲虫身上,并被甲虫带到它飞到的所有 地方。控制这种榆树病的努力始终在很大程度上要靠对昆虫传 播者的控制。于是在美国榆树集中的地区——美国中西部和新 英格兰各州,一个个村庄地进行广泛喷药已变成了一项日常工 作。

  这种喷药对鸟类生命,特别是对知更鸟意味着什么呢?对 该问题第一次作出清晰回答的是乔治·渥朗斯——密执安州大 学的教授和他的一个研究生约翰·迈纳。当迈纳先生于1954年 开始做博士论文时,他选择了一个关于知更鸟种群的研究题 目。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因为在那时还没有人怀疑知更鸟是处 在危险之中。但是,正当他开展这项研究时,事情发生了,这 件事改变了他要研究的课题的性质,并剥夺了他的研究对象。

  对荷兰榆树病的喷药于1954年在大学校园的一个小范围 内开始。第二年,校园的喷药扩大了,把东兰星城(该大学所 在地)包括在内,并且在当地计划中不仅对吉卜赛蛾而且连蚊 子也都这样进行喷药控制了。化学药雨已经增多到倾盆而下的 地步了。

  在1954年到首次少量喷药的第一年,看来一切都很顺当。 第二年春天,迁徙的知更鸟像往常一样开始返回校园。就像汤 姆林逊的散文《失去的树林》中的野风信子一样,当它们在它 们熟悉的地方重新出现时,它们并没有“料到有什么不幸”。 但是,很快就看出来显然有些现象不对头了。在校园里开始出 现了已经死去的和垂危的知更鸟,在鸟儿过去经常啄食和群集 栖息的地方几乎看下到鸟儿了。几乎没有鸟儿筑建新窝,也几 乎没有幼鸟出现。在以后的几个春天里,这一情况单调地重复 出现。喷药区域已变成一个致死的陷阱,这个陷阱只要一周时 间就可将一批迁徙而来的知更鸟消灭。然后,新来的鸟儿再掉 进陷阱里,不断增加着注定要死的鸟儿的数字;这些必定要死 的鸟可以在校园里看到,它们也都在死亡前的挣扎中战栗着。

  渥朗斯教授说:“校园对于大多数想在春天找到住处的知 更鸟来说,已成了它们的坟地。”然而为什么呢?起初,他怀 疑是由于神经系统的一些疾病,但是很快就明显地看出了“尽 管那些使用杀虫剂的人们保证说他们的喷撒对‘鸟类无害’, 但那些知更鸟确实死于杀虫剂中毒,知更鸟表现出人们熟知的 失去平衡的症状,紧接着战栗、惊厥以至死亡。”

  有些事实说明知更鸟的中毒并非由于直接与杀虫剂接触, 而是由于吃蚯蚓间接所致。校园里的蚯蚓偶然地被用来喂养一 个研究项目中使用的蝼蛄,于是所有的蝼蛄很快都死去了。养 在实验室笼子里的一条蛇在吃了这种蚯蚓之后就猛烈地颤抖起 来。然而蚯蚓是知更鸟春天的主要食物。

  在劫难逃的知更鸟的死亡之谜很快由位于尤巴那的伊利诺 斯州自然历史考察所的罗依·巴克博士找到了答案。巴克的著 作在1958年发表,他找到了此事件错综复杂的循环关系—— 知更鸟的命运由于蚯蚓的作用而与榆树发生了联系,榆树在春 天被喷了药(通常按每50英尺一棵树用2-5磅DDT的比例进 行喷药,相当于每一英亩榆树茂密的地区23磅的DDT),且经 常在7月份又喷一次,浓度为前次之半。强力的喷药器对准最 高大树木的上上下下喷出一条有毒的水龙,它不仅直接杀死了 要消灭的树皮甲虫,而且杀死了其他昆虫,包括授粉的昆虫和 捕食其他昆虫的蜘蛛及甲虫。毒物在树叶和树皮上形成了一层 粘而牢的薄膜,雨水也冲不走它。秋天,树叶落下地,堆积成 潮湿的一层,并开始了变为土壤一部分的缓慢过程。在此过程 中它们得到了蚯蚓的援助,蚯蚓吃掉了叶子的碎屑,因为榆树 叶子是它们喜爱吃的食物之一。在吃掉叶子的同时,蚯蚓同样 吞下了杀虫剂,并在它们体内得到积累和浓缩。巴克博士发现 了DDT在蚯蚓的消化管道、血管、神经和体壁中的沉积物。 毫无疑问,一些蚯蚓抵抗不住毒剂而死去了,而其他活下来的 蚯蚓变成了毒物的“生物放大器”。春天,当知更鸟飞来时, 在此循环中的另一个环节就产生了,只要11只大蚯蚓就可以 转送给知更鸟一份DDT的致死剂量。而11只蚯蚓对一只鸟儿 来说只是它一天食量的很小一部分,一只鸟儿几分钟就可以吃 掉10-12只蚯蚓。

  并不是所有的知更鸟都食入了致死的剂量,但是另外一种 后果肯定与不可避免的中毒一样也可以导致该鸟种的灭绝。不 孕的阴影笼罩着所有鸟儿,并且其潜在威胁已延伸到了所有的 生物。每年春天,在密执安州立大学的整个185英亩大的校园 里,现在只能发现二三十只知更鸟;与之相比,喷药前在这儿 粗略估计有370只鸟。在1954年由迈纳所观察的每一个知更 鸟窝都孵出了幼鸟,到了1957年6月底,如果没有喷药的话, 至少应该有370只幼鸟(成鸟数量的正常继承者)在校园里寻 食,然而迈纳现在仅仅发现了一只知更鸟。一年后,渥朗斯教 授报告说,“在(1958年)春天和夏天里,我在校园任何地方 都未看到一个已长毛的知更鸟,并且,从未听说有谁看见过任 何知更鸟。”

  当然没有幼鸟出生的部分原因是由于在营巢过程完成之 前,一对知更鸟中的一只或者两只就已经死了。但是渥朗斯拥 有引人注目的记录,这些记录指出了一些更不祥的情况——鸟 儿的生殖能力实际上已遭破坏。例如,他记录到“知更鸟和其 他鸟类造窝而没有下蛋,其他的蛋也孵不出小鸟来,我们记录 到一只知更鸟,它有信心地伏窝21天,但却孵不出小鸟来。 而正常的伏窝时间为13天……。我们的分析结果发现在伏窝 的鸟儿的睾丸和卵巢中含有高浓度的DDT。”渥朗斯于1960年 将此情况告诉了国会:“十只雄鸟的睾丸含有30-109/百万的 DDT,在两只雌鸟的卵巢的卵滤泡中含有151-211/百万的 DDT。”

  紧接着对其他区域的研究也开始发现情况是同样的令人担 忧。威斯康星大学的尤素福·赫克教授和他的学生们在对喷药 区和未喷药区进行仔细比较研究后,报告说:知更鸟的死亡率 至少是86%-88%。在密执安州百花山旁的克兰布鲁克科学研 究所曾努力估计鸟类由于榆树喷药而遭受损失的程度,它于 1956年要求把所有被认为死于DDT中毒的鸟儿都送到研究所 进行化验分析。这一要求得到了一个完全意外的反应:在几个 星期之内,研究所里长期不用的仪器被运转到最大工作量,以 致于其他的样品不得不拒绝接受。1959年,仅一个村镇就报 告或交来了1000只中毒的鸟儿。虽然知更鸟是主要的受害者 (一个妇女打电话向研究所报告说当她打电话的时候已有12只 知更鸟在她的草坪上躺着死去了),包括63种其他种类的鸟儿 也被在研究所进行了测试。知更鸟仅是与榆树喷药有关的破坏 性的连锁反应中的一部分,而榆树喷药计划又仅仅是各种各样 以毒药覆盖大地的喷药计划中的一个。约90多种鸟儿都蒙受 严重伤亡,其中包括那些对于郊外居民和大自然业余爱好者来 说都是最熟悉的鸟儿。在一些喷过药的城镇里,筑巢鸟儿的数 量一般说来减少了90%之多。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各种各 样的鸟儿都受到了影响——地面上吃食的鸟,树梢上寻食的 鸟,树皮上寻食的鸟以及猛禽。

  完全有理由推想所有主要以蚯蚓和其他土壤生物为食的鸟 儿和哺乳动物都和知更鸟的命运一样地受到了威胁。约有45 种鸟儿都以蚯蚓为食。山鹬是其中一种,这种鸟儿一直在近来 受到了七氯严重喷洒的南方过冬。现在在山鹬身上得出了两点 重要发现。在新布朗韦克孵育场中,幼鸟数量明显地减少了, 而已长成的鸟儿经过分析表明含有大量DDT和七氯残毒。

  已经有令人不安的记录报道,20多种地面寻食鸟儿已大 量死亡。这些鸟儿的食物——蠕虫、蚁、蛆虫或其他土壤生物 已经有毒了。其中包括有三种画眉--橄榄背鸟、鸫鸟和蜂 雀,它们的歌声在鸟儿中是最优美动听的了。还有那些轻轻掠 过森林地带的繁茂灌木并带着沙沙的响声在落叶里寻食吃的麻 雀,会歌唱的麻雀和白颔鸟,这些鸟也都成了对榆树喷药的受 害者。

  同样,哺乳动物也很容易直接或间接地被卷入这一连锁反 应中。蚯蚓是浣熊各种食物中较重要的一种,并且袋鼠在春天 和秋天也常以蚯蚓为食。像地鼠和鼹鼠这样的地下打洞者也捕 食一些蚯蚓,然后,可能再把毒物传递给像鸣枭和仓房枭这样 的猛禽。在威斯康星州,春天的暴雨过后,捡到了几只死去的 鸣枭,可能它们是由于吃了蚯蚓中毒而死的。曾发现一些鹰和 猫头鹰处于惊厥状态——其中有长角猫头鹰、鸣枭、红肩鹰、 食雀鹰、沼地鹰。它们可能是由于吃了那些在其肝和其他器官 中积累了杀虫剂的鸟类和老鼠而引起的二次中毒致死的。

  受害的鸟类不仅是那些在地面上捕食的鸟儿,或捕食这些 由于榆树叶子被喷药而遭受危险的鸟儿的猛禽。那些森林地区 的精灵们--红冠和金冠的鹪鹩,很小的捕蚊者和许多在春天 成群地飞过树林闪耀出绚丽生命活力的鸣禽等,所有在枝头从 树叶中搜寻昆虫为食的鸟儿都已经从大量喷药的地区消失了。 1956年暮春时节,由于推迟了喷药时间,所以喷药时恰好遇 上大群鸣禽的迁徙高潮。几乎所有飞到该地区的鸣禽都被大批 杀死了。在威斯康星州的白鱼湾,在正常年景中,至少能看到 1000只迁徙的山桃啭鸟,而在对榆树喷药后的1958年,观察 者们只看到了两只鸟。随着其他村镇鸟儿死亡情况的不断传 来,这个名单逐渐变长了,被喷药杀害的鸣禽中有一些鸟儿使 所有看到的人们都迷恋不舍:黑白鸟、金翅雀、木兰鸟和五月 蓬鸟,在5月的森林中啼声回荡的烘鸟,翅膀上闪着火焰般色 彩的黑焦鸟、栗色鸟、加拿大鸟和黑喉绿鸟。这些在枝头寻食 的鸟儿要么由于吃了有毒昆虫而直接受到影响,要么由于缺少 食物间接受到影响。

  食物的损失也沉重地打击着徘徊在天空中的燕子,它们像 青鱼奋力捕捉大海中的浮游生物一样地在拼命搜寻空中飞虫。 一位威斯康星州的博物学家报告说:“燕子已遭到了严重伤害。 每个人都在抱怨着与四五年前相比现在的燕子大少了。仅在四 年之前,我们头顶的天空中曾满是燕子飞舞,现在我们已难得 看到它们了……这可能是由于喷药使昆虫缺少,或使昆虫含毒 两方面原因造成的。”

  述及其他鸟类,这位观察家这样写道:“另外一种明显的 损失是鶲。虽然到处已看不到捕食幼虫的猛禽了,但是自幼就 体质健壮的普通鶲却再也看不到了。今年春天我看到一个,去 年春天也仅看到了一个。威斯康星州的其他捕鸟人也有同样抱 怨。我过去曾养了五六对北美红雀鸟,而现在一只也没有了。 鹪鹩、知更鸟、猫声鸟和鸣枭每年都在我们花园里筑窝。而现 在一只也没有了。夏天的清晨已没有了鸟儿的歌声。只剩下害 鸟、鸽子、燕八哥和英格兰燕子,这是极其悲惨的,使我无法 忍受。”

  在秋天对榆树进行定期喷药使毒物进入树皮的每个小缝隙 中,这大概是下述鸟类数量急骤减少的原因,这些鸟儿是山 雀、五十雀、花雀、啄木鸟和褐啄木鸟。在1957和1958年间 的那个冬天,华莱斯教授多年来第一次发现在他家的饲鸟处看 不到山雀和五十雀了。他后来从所发现的三只五十雀上总结出 一个显示出因果关系、令人痛心的事实:一只五十雀正在榆树 上啄食、另一只因患DDT特有的中毒症就要死去,第三只已 经死了。后来检查出在死去的五十雀的组织里含有26/百万的 DDT。

  向昆虫喷药后,所有这些鸟儿的吃食习惯不仅仅使它们本 身特别容易受害,而且在经济方面及其他不大明显的方面造成 的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例如,白胸脯的五十雀和褐啄木鸟的 夏季食物就包括有大量对树木有害的昆虫的卵、幼虫和成虫。 山雀四分之三的食物是动物性的,包括有处于各个生长阶段的 多种昆虫。山雀的觅食方式在描写北美鸟类的不朽著作《生命 历史》中有所记述:“当一群山雀飞到树上时,每一只鸟儿都 仔细地在树皮、细枝和树干上搜寻着,以找到一点儿食物(蜘 蛛卵、茧或其它冬眠的昆虫)。”

  许多科学研究已经证实了在各种情况下鸟类对昆虫控制所 起的决定性作用。啄木鸟是恩格曼针枞树甲虫的主要控制者, 它使这种甲虫的数量由55%降到2%,并对苹果园里的鳕蛾起 重要控制作用。山雀和其他冬天留下的鸟儿可以保护果园使其 免受尺蠖之类的危害。

  但是大自然所发生的这一切已不可能在现今这个由化学药 物所浸透的世界里再发生了,在这个世界里喷药不仅杀死了昆 虫,而且杀死了它们的主要天敌——鸟类。如同往常所发生的 一样,后来当昆虫的数量重新恢复时,已再没有鸟类制止昆虫 数量的增长了。如米渥克公共博物馆的鸟类馆长O·J·克洛米 在米渥克日报上写道:“昆虫的最大敌人是另外一些捕食性的 昆虫、鸟类和一些小哺乳动物,但是DDT却不加区别地杀害 了一切,其中包括大自然本身的卫兵和警察……在发展的名义 下,难道我们自己要变成我们穷凶极恶地控制昆虫的受害者 吗?这种控制只能得到暂时的安逸,后来还是要失败的。到那 时我们再用什么方法控制新的害虫呢?榆树被毁灭,大自然的 卫兵鸟由于中毒而死尽,到那时这些害虫就要蛀食留下来的树 种。”

  克洛米先生报告说,自从威斯康星州开始喷药以来的几年 中报告鸟儿已死和垂死的电话和信件一直与日俱增。这些质问 告诉我们在喷过药的地区鸟儿都快要死尽了。

  美国中西部的大部分研究中心的鸟类学家和观察家都同意 克洛米的体验,如密执安州鹤溪研究所、伊里诺斯州的自然历 史调查所和威斯康星大学。对几乎所有正在进行喷药的地区的 报纸的读者来信栏投上一瞥,都会清楚地看出这样一个事实: 居民们不仅对此已有认识并感到义愤,而且他们比那些命令喷 药的官员们对喷药的危害和不合理性有更深刻的理解。一位米 渥克的妇女写道:“我真担心我们后院许多美丽的鸟儿都要死! 去的日子现在就要到来了。”“这个经验是令人感到可怜而又可 悲的……而且,令人失望和愤怒的是,因为它显然没有达到这 场屠杀所企望达到的目的……从长远观点来看,你难道能够在 不保住鸟儿的情况下而保住树木吗?在大自然的有机体中,它 们不是相互依存的吗?难道不可以不去破坏大自然而帮助大自 然恢复平衡吗?”

  在其他的信中说出了这样一个观点:榆村虽然是威严高大 的树木,但它并不是印度的“神牛”,不能以此作为旨在毁灭 所有其他形式生命的无休止的征战的理由。威斯康星州的另一 位妇女写道:“我一直很喜欢我们的榆树,它像标板一样屹立 在田野上,然而我们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树……我们也必须去 拯救我们的鸟儿。谁能够想象一个失去了知更鸟歌声的春天该 是多么阴郁和寂寞呢?”

  我们是要鸟儿呢?还是要榆树?在一般人看来,二者择其 一,非此即彼似乎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但实际上,问题并 不那么简单。化学在药物控制方面广为流传的讽刺话之一所 说,那就是假若我们在现今长驱直入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的话, 我们最后很可能既无鸟儿也无榆树。化学喷药正在杀死鸟儿, 但却无法拯救榆树。希望喷雾器能拯救榆树的幻想是一种引人 误入歧途的危险鬼火,它正在使一个又一个的村镇陷入巨大开 支的泥沼中,而得不到持久的效果。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有 规律地喷撒了十年农药。然而一个干旱年头带来了特别有利于 甲虫繁殖的条件,榆树的死亡率上升了十倍。在伊利诺斯州俄 本那城——伊利诺斯州大学所在地,荷兰榆树病最早出现于 1951年。1953年进行了化学药物的喷撒。到1959年,尽管喷 撒已进行了六年时间,但学校校园仍失去了86%的榆树,其 中一半是荷兰榆树病的牺牲品。

  在俄亥俄州托来多城,同样情况促使林业部的管理人约瑟 夫·A·斯维尼对喷药采取了一种现实主义的态度。那儿从1953 年开始喷药,持续到1959年。斯维尼先生注意到在喷药以后 棉枫鳞癣的大规模蔓延情况更为严重了,而此种喷药以前始终 是被“书本和权威们”所推荐的。他决定亲自去检查对荷兰榆 树病喷药的结果。他的发现使他自己大吃一惊。他发现在托来 多城病情得到控制的区域仅仅是那些我们采取果断措施移开有 病的树或种树的地区,而我们依靠化学喷药的地方,榆树病却 未能控制。而在美国,那些没有进行过任何处理的地方,榆树 病并没有像该城蔓延得如此迅速。这一情况表明化学药物的喷 撒毁灭了榆树病的所有天然的敌人。

  “我们正在放弃对荷兰榆树病的喷药。这样就使我和那些 支持美国农业部主张的人发生了争执,但是我手上有事实,我 将使他们陷入为难的境地。”

  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中西部的城镇(这些城镇仅仅是在最 近才出现了榆树疾病)竟这样不加思索地参与了野心勃勃而又 昂贵的喷药计划,而不向对此问题早有认识的地区做些调查。 例如:纽约州对控制荷兰榆树病当然是具有很长时期的经验。 大约早在1930年带病的榆木就是由纽约港进入美国的,这种 疾病也就随之传入。纽约州至今还保存着一份令人难忘的有关 制止和扑灭这种疾病的记载。然而,这种控制并没有依赖于药 物喷撒。事实上,该州的农业增设业务项目并没有推荐喷药作 为一种村镇的控制方法。

  那么,纽约州怎样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呢?从为保护榆树 而斗争的早期年代直到今天,该州一直依靠严格的防卫措施, 即迅速转移和毁掉所有得病的或受感染的树木。开始时的一些 结果令人失望,不过这是由于开头并没有认识到不仅要把有病 的树毁掉,而且应把甲虫有可能产下卵的所有榆树都全部毁 掉。受感染的榆树被砍下并作为木柴贮放起来,只要在开春前 不烧掉它,它里面就会产生许多带菌的甲虫。从冬眠中醒过来 并在4月末和5月寻食的成熟甲虫可以传播荷兰榆树病。纽约 州的昆虫学家们根据经验而知道什么样的甲虫产了卵的木材对 于传播疾病具有真正重要意义。通过把这些危险的木材集中起 来,就有可能不仅得到好的效果,而且使防卫计划的费用保持 在较低的限度内。到1950年,纽约市的荷兰榆树病的发病率 降低到该城5.5万棵榆树的0.2%。1942年,威斯切斯特郡发 动了一场防卫运动。在其后的14年里,榆树的平均损失量每 年仅是0.2%。有着1.85万棵榆树的水牛城由于开展防卫工 作,近些年来损失总数仅达0.3%,得到了控制这种疾病的卓 越记录。换言之,以这样的损失速度,水牛城的榆树全部损失 将需300年。

  西拉库斯发生的情况特别令人难忘。那儿在1957年之前 一直没有有效的计划付诸实行。1951-1956年间西拉库斯丧失 了将近3000棵榆树。当时,在纽约州林学院的H·C·米列的 指导下进行了一场大力清除所有得病的榆树和吃榆树甲虫的一 切可能来源的运动。损失的速度现在每年已降到了1%。

  在控制荷兰榆树病方面,纽约州的专家们强调了预防方法 的经济性。纽约州农学院的J·G·玛瑟席说:“在绝大部分情况 下实际的花费是很有限的。”“作为一种防止财产损失和人身受 害的预防措施,如果一个大树枝死了或坏了,最好把它砍去, 这样它就不会再伤及房屋及人身,如果是一堆劈柴,那就应在 春天到来之前将它们用掉,树皮可以剥去,或将这些木头贮存 在干燥的地方。对于正在死去或已经死去的偷树来说,为了防 止荷兰榆树病的传播而迅速除去有病榆树所花费的钱并不比以 后要花费的钱多,因为在大城市地区大部分死去的树最后都是 要除去的。”

  倘若采取了有理有智的措施,防治荷兰榆树病并不是完全 没有希望的。一旦荷兰榆树病在一个群落中稳定下来,它就不 能被现在已知的任何手段扑灭,只有采取防护的办法来将它遏 制在一定范围,而不应采用那些既无效果又导致鸟类生命悲惨 毁灭的方法。在森林发生学的领域中还存在着其他的可能性, 在此领域里,实验提供了一个发展一种杂种榆树来抵抗荷兰榆 树病的希望。欧洲榆树抵抗力很强,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已 种植了许多这样的树。即使在城市榆树绝大部分都受到疾病影 响时,在这些欧洲榆树中并未发现荷兰榆树病。

  在那些正在失去大量榆树的村镇中急需通过一个紧急育林 计划来移植树木。这一点是重要的,尽管这些计划可能已考虑 到把抵抗力强的欧洲榆树包括在内了,但这些计划更应侧重于 建立树种的多样性,这样,将来的流行病就不能夺去一个城镇 的所有树木了。一个健康的植物或动物群落的关键正如英国生 态学家查理·爱尔登所说的是在于“保持多样性”。现在所发生 的一切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在过去几代中使生物单纯化的结 果。甚至于在一代之前,还没有人知道在大片土地上种植单一 种类的树木可以招来灾难,于是所有城镇都排列着用榆树美化 的街道和公园。今天榆树死了,鸟儿也死了。

  像知更鸟一样,另外一种美国鸟看来也将濒临绝灭,它就 是国家的象征--鹰。在过去的十年中,鹰的数量惊人地减少 了。事实表明,在鹰的生活环境中有一些因素在起作用,这些 作用实际上已经摧毁了鹰的繁殖能力。到底是什么因素,现在 还无法确切地知道,但是有一些证据表明杀虫剂罪责难逃。

  在北美被研究得最彻底的鹰是那些沿佛罗里达西海岸从达 姆帕到福特海岸线上筑巢的鹰。有一位从温尼派格退休的银行 家查理·布罗勃在1939-1949年期间,由于标记了1000多只 小秃鹰而在鸟类学方面荣获盛名。(在这之前的全部鸟类标记 历史中只有16只鹰作过标记。)布罗勃先生在鹰离开它们的 窝之前的冬天几个月里给幼鹰作了标记。以后重新发现的带标 记的鸟儿表明了这些在佛罗里达出生的鹰沿海岸线向北飞入加 拿大、远至爱德华王子岛;然而从前一直认为这些鹰是不迁徙 的。秋天,它们又返回南方,这一迁徙活动是在宾夕法尼亚州 东部的霍克山顶这样一个优越的地点被观察到的。

  在布罗勒先生标记鹰的最初几年里,他在他所选择作为研 究对象的这段海岸带上经常在一年时间内发现125个有鸟的鸟 窝。每年被标记的小鹰数约为150只。在1947年小鹰的出生 数开始下降。一些鸟窝里不再有蛋,其他一些有蛋的窝里却没 有小鸟孵出来。在1952-1957年间,近乎80%的窝已没有小 鸟孵出了。在这段时间的最后一年里,仅有43个鸟窝还有鸟 住。其中7个窝里孵出了幼鸟(8只小鹰);23个窝里有蛋, 但孵不出小鹰来;13个窝只不过作为大鹰觅食的歇脚地,而 没有蛋。1958年,布罗勒先生沿海岸长途跋涉100英里后才发 现了一只小鹰,并给它作了标记。在1957年时还可以在43个 巢里看到大鹰,这时已难得看见了,他仅在10个巢里看到有 大鹰。

  虽然布罗勒先生1959年的去世终止了这个有价值的连续 系统观察,但由佛罗里达州阿托邦学会,还有新泽西州和宾夕 法尼亚州所写的报告证实了这一趋势,这种趋势很可能迫使我 们不得不去重新寻找一种新的国家象征。莫瑞斯·布朗(霍克 山禁猎区馆长)的报告特别引人注目。霍克山是宾夕法尼亚州 东南部的一个美丽如画的山脊区,在那儿.阿巴拉契亚山的最 东部山脊形成了阻挡西风吹向沿海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碰到 山脉的风偏斜向上吹去,所以在秋天的许多日子里,这儿持续 上升的气流使阔翅鹰和鹫鹰不需要花费气力就可以青云直上, 使它们在向南方的迁徙中一天可以飞过许多路程。在霍克山 区,山脊都汇聚在这里,而岭中的航道也是一样在这里汇聚。 其结果是鸟儿们从广阔的区域通过这一交通繁忙的狭窄通道飞 向北方。

  莫瑞斯·布朗作为禁猎区的管理人在20多年的时间里,他 所观察到并实际记录下来的鹰比任何一个美国人都多。秃鹰迁 徙的高潮是在8月底和9月初。这些鹰被认为是在北方度过夏 天后返回家乡的佛罗里达鹰。(深秋和初冬时,还有一些大鹰 飞过这里,飞向一个未知的过冬地方,它们被认为是属于另一 个北方种的。)在设立禁猎地区的最初几年里,从1935-1939 年,被观察到的鹰中有40%是一岁大的,这很容易从它们一 样的暗色羽毛上认出来。但是最近几年中,这些未成熟的鸟儿 已变得罕见了。在1955-1959年间,这些幼鹰仅占鹰总数的 20%;而在1957年一年中,每32只成年鹰里仅有一只幼鹰。

  霍克山的观察结果与其他地方的发现是一致的。一个同样 的报告来自伊利诺斯州自然资源协会的一位官员爱尔登·佛克 斯。可能在北方筑巢的鹰沿着密西西比河和伊利诺斯河过冬。 佛克斯先生1958年报告说最近统计了59个鹰中仅有一只幼 鹰。从世界上唯一的鹰禁猎区--撒斯魁汉那河的蒙特·约翰 逊岛上出现了该种类正在灭绝的同样征侯。这个岛虽然仅在康 诺云格坝上游区8英里,离兰卡斯特郡海岸大约半英里的地 方,但它仍保留着它原始的洪荒状态。从1934年开始,兰卡 斯特的一个鸟类学家兼禁猎区的管理人荷伯特·H·伯克教授就 一直对这儿的一个鹰巢进行了观察。在1935年到1947年期 间,伏窝的情况是规律的,并且都是成功的。从1947年起, 虽然成年的鹰占了窝,并且下了蛋,但却没有幼鹰出生。 “在蒙特·约翰逊岛上的情况与佛罗里达一样,流行着同样 的问题——一些成年鸟栖息在窝里,生下了一些蛋,但却几乎 没有幼鸟出现。要寻找一个原因的话,看来只有一种原因可以 符合所有的事实,即鸟儿的生殖能力由于某种环境因素而降 低,以致于现在每年几乎没有新的幼鸟产生来传种接代了。

  由美国鱼类及野生物服务处的著名的詹姆斯·迪卫特博士 所进行的多种实验显示出在其他鸟类中确有同样的情况正在人 为地产生着。迪卫特博士所进行的一系列杀虫剂对野鸡和鹌鹑 影响效果的经典试验确证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在DDT或类似 化学药物对鸟类双亲尚未造成明显毒害之前,已可能严重影响 它们的生殖力了。鸟类受影响的途径可能不同,但最终结果总 是一样。例如,在喂食期间将DDT加入鹌鹑的食物中,鹌鹑 仍然活着,甚至还正常地生了许多蛋;但是几乎没有蛋能孵出 幼鸟来。迪卫特博士说:“许多胚胎在孕育的早期阶段发育得 很正常,但在孵化阶段却死去了。”这些孵化的胚胎中有一半 以上是在五天之内死掉的。在用野鸡和鹌鹑共同作为研究对象 的实验中,假若在全年中都用含有杀虫剂的食物来饲养它们, 则野鸡和鹌鹑不管怎样也生不出蛋来。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罗伯 特·路德博士和理查德·捷尼里博士报告了同样的发现。当野鸡 吃了带狄氏剂的食物时,“蛋的产量显著地减少了,小鸡的生 存也很困难”。根据这些作者所谈,由于狄氏剂在蛋黄中贮存, 并能在孵卵期和小鸟孵出之后被逐渐同化而给幼鸟带来了缓慢 的,但却是致死的影响。

  这一看法得到了华莱士博士和一个毕业学生理查德·F·伯 那德的最新研究结果的有力支持,他们在密执安州立大学校园 里的知更鸟身上发现了高含量的DDT。他们在所检验的所有雄 性知更鸟的睾丸里,在正在发育的蛋蠹里,在雌鸟的卵巢里, 在已发育好但尚未生出的蛋里,在输卵管里,在从被遗弃的窝 里取出的尚未孵出的蛋里,在从这些蛋内的胚胎里,在刚刚孵 出但已死了的雏鸟的身体里都发现了这种毒物。

  这些重要的研究证实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即使生物脱离了 与杀虫剂的初期接触,杀虫剂的毒性也能影响下一代。在蛋和 给与发育中的胚胎以营养的蛋黄里的毒物贮存是致死的真正原 因,这也足以解释了为什么大卫者到那么多鸟儿死在蛋中或是 孵出后几天内就死去了。

  当将这些研究实即使验应用到鹰上时遇到了几乎无法克服的困 难,然而野外研究正在佛罗里达州、新泽西州和其他一些希望 能够对发生在这么多鹰中的明显不孕症找出一个确切原因的地 方进行。这样,根据情况判断来着,原因指向了杀虫剂。在鱼 很多的地方,鱼在鹰所吃的食物中占很大的比例(在阿拉斯加 约占65%,在切斯皮克湾地区约占52%)。毫无疑问,由布罗 勒先生长期研究的那些鹰绝大多数都是食鱼的。从1945年以 来,这个特定的沿海地区一直遭受着溶于柴油的DDT的反复 喷撒。这种空中喷药的主要目标是盐沼中的蚊子,这种蚊子生 长在沼泽地和沿海地区,这些地方正是鹰猎食的典型地区。大 量的鱼和蟹被杀死了。实验室从它们的组织里分析出浓度高达 46/百万的DDT。就像清水湖中的鸊鷉一样(鸊鷉由于吃湖里 的鱼而使体内杀虫剂积累到很高浓度),这些鹰当然也在它们 体内组织中贮存了DDT。同样,如同那些鸊鷉一样,野鸡、鹌 鹑和知更鸟也都越来越不能生育幼鸟来保持它们种类的繁衍 了。

  从全世界传来了关于鸟儿在我们现今世界中面临危险的共 鸣。这些报告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中心内容都是写继农药使 用之后野生物死亡这一主题。例如,在法国用含砷的除草剂处 理葡萄树残枝之后,几百只小鸟和鹧鸪死去了;在曾经一度以 鸟类众多而闻名的比利时,由于对农场喷撒药而使鹧鸪遭了 殃。

  在英国,主要的问题看来有些特殊,它是和日益增多的在 播种前用杀虫剂处理种子的做法引起的。种子处理并不是新鲜 事,但在早期,主要使用的药物是杀菌剂。一直没有发现对鸟 儿有什么影响。然而到1956年,用一种双重目的的必理方法 代替了老办法,杀菌剂、狄氏剂、艾氏剂或七氯都被加进来以 对付土壤昆虫。于是情况变得糟糕了。

  1960年春天,关于鸟类死亡的报告像洪水一样涌到了英 国管理野生生物的当局,其中包括英国鸟类联合公司、皇家鸟 类保护学会和猎鸟协会。一位诺福克的农夫写道:“这个地方 像一个战场,管理人员发现了无数的尸体,其中包括许多小 鸟--弱雀、绿莺雀、红雀、篱雀、还有家雀……野生生命的 毁灭是十分可怜的。”一位猎场管理人写道:“我的松鸡已被用 药处理过的谷物给消灭掉了,一种野鸡和其他鸟类,几百只鸟 儿全被杀死了……对我这个终生的猎场看守人来说,这真是一 件令人痛心的事情。看到许多对松鸡在一起死去是十分可悲 的。”

  在一份联合报告里,英国鸟类联合公司和皇家鸟类保护学 会描述了67例鸟儿被害的情况——这一数字远远不是1960年 春天死亡鸟儿的完全统计数。在此67例中,59例是由于吃了 用药处理过的种子,8例由于毒药喷撒所致。

  第二年出现了一个使用毒剂的新高潮。众议院接到报告说 在诺福克一片地区中有600只鸟儿死去,并且在北易赛克斯一 个农场中死了100只野鸡。很快就明显地看出了与1960年相 比有更多的县郡已被卷进来了。(1960年是23郡,1961年是 34郡。)以农业为主的林克兰舍都看来受害最重,已报告有1 万只鸟儿死去。然而,从北部的安格斯到南部的康沃尔,从西 部的安哥拉斯到东部的诺福克,毁灭的阴影席卷了整个英格兰 农业区。

  在1961年春天,对问题的关注已达到了这样一个高峰, 竟使众议院的一个特别委员会开始对该问题进行调查;他们要 求农夫、土地所有人、农业部代表以及各种与野生命有关的政 府和非政府机构出庭作证。

  一位目击者说:“鸽子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死去了。”另一位 人报告说:“你可以在伦敦市外开车行驶一二百英里而看不到 一只茶隼。”自然保护局的官员们作证:“在本世纪或在我所知 道的任何时期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相类似的情况,这是发生在这 个地区最大的一次对野生物和野鸟的危害。”

  对这些死鸟进行化学分析的实验设备极为不足,在这片农 村里仅有两个化学家能够进行这种分析(一位是政府的化学 家,另一位在皇家鸟类保护学会工作)。目击者描述了焚烧鸟 儿尸体的熊熊篝火的情景。然而仍努力地收集了鸟儿的尸体去 进行检验,分析结果表明,除一只外,所有鸟儿都含有农药的 残毒。(这唯一的例外是一只沙鷸鸟,这是一种不吃种子的 鸟。)

  可能由于间接吃了有毒的老鼠或鸟儿,狐狸也与鸟儿一起 受到了影响。被兔于困扰的英国非常需要狐狸来捕食兔子。但 是在1959年11月到1960年的4月期间,至少有1300只狐狸 死了。在那些捕雀鹰、茶隼及其他被捕食的鸟儿实际上消失的 县郡里,狐狸的死亡是最严重的,这种情况表明毒物是通过食 物链传播的,毒物从吃种子的动物传到长毛和长羽的食肉动物 体内。气息奄奄的狐狸在惊厥而死之前总是神智迷糊两眼半瞎 地兜着圈子乱晃荡。其动作就是那种氯化烃杀虫剂中毒动物的 样子。

  所听到的这一切使该委员会确信这种对野生生命的威胁 “非常严重”;因此它就奉告众议院要“农业部长和苏格兰州首 长应该采取措施保证立即禁止使用含有狄氏剂、艾氏剂、七氯 或相当有毒的化学物质来处理种子。”该委员会同时也推荐了 许多控制方法以保证化学药物在拿到市场出售之前都要经过充 分的野外和实验室试验。值得强调的是,这是所有地方在杀虫 剂研究上的一个很大的空白点。用普通实验动物——老鼠、 狗、豚鼠所进行的生产性实验并不包括野生种类,一般不用鸟 儿,也不用鱼;并且这些试验是在人为控制条件下进行的。当 把这些试验结果外延及野外的野生生物身上时决不是万无一失 的。

  英国决不是由于处理种子而出现鸟类保护问题的唯一国 家,在我们美国这儿,在加利福尼亚及南方长水稻的区域,这 个问题一直极为令人烦恼。多少年以来,加利福尼亚种植水稻 的人们一直用DDT来处理种子,以对付那些有时损害稻秧的 蝌蚪虾和蜣螂甲虫。加利福尼亚的猎人们过去常为他们辉煌的 猎绩而欢欣鼓舞,因为在稻田里常常集中着大量的水鸟和野 鸡。但是在过去的十年中,关于鸟儿损失的报告,特别是关于 野鸡、鸭子和燕八哥死亡的报告不断地从种植水稻的县郡那里 传来。“野鸡病”已成了人人皆知的现象,根据一位观察家报 道:“这种鸟儿到处找水喝,但它们变瘫痪了,并发现它们在 水沟旁和稻田埂上颤抖着。”这种“鸟病”发生在稻田下种的 春天。所使用的DDT浓度是已达到足以杀死成年野鸡量的许 多倍。

  几年过去了,更毒的杀虫剂发明出来了,它们更加重了由 于处理种子所造成的灾害。艾氏剂对野鸡来说其毒性相当于 DDT的100倍,现在它已被广泛地用于拌种。在德克萨斯州东 部水稻种植地区,这种做法已严重减少了褐黄色的树鸭(一种 沿墨西哥湾海岸分布的茶色、像鹅一样的野鸭)的数量。确 实,有理由认为,那些已使燕八哥数量减少的水稻种植者们现 在正使用杀虫剂去努力毁灭那些生活在产稻地区的一些鸟类。

  “扑灭”那些可能使我们感到烦恼或不中意的生物的杀戒 一开,鸟儿们就愈来愈多地发现它们已不再是毒剂的附带被害 者而成为毒剂的直接杀害目标了。在空中喷撒像对硫磷这样致 死性毒物的趋势在日益增长,其目的是为了“控制”农夫不喜 欢的鸟儿的集中。鱼类和野生生物服务处已感到它有必要对这 一趋势表示严重的关注,它指出“用以进行区域处理的对硫磷 已对人类、家畜和野生生物构成了致命的危害。”例如,在印 第安州南部,一群农夫在1959年夏天一同去聘请一架喷药飞 机来河岸地区喷撒对硫磷。这一地区是在庄稼地附近觅食的几 千只燕八哥的如意栖息地。这个问题本来是可以通过稍微改变 一下农田操作就能轻易解决的——只要改换一种芒长的麦种使 鸟儿不再能接近它们就可以了,但是那些农夫们却始终相信毒 物的杀伤本领、所以他们让那些撒药飞机来执行使鸟儿死亡的 使命。

  其结果可能使这些农夫们心满意足了,因为在死亡清单上 已包括有约6.5万只红翅八哥和燕八哥。至于其他那些未注意 到的、未报道的野生生物死亡情况如何,就无人知晓了。对硫 磷不只是对燕八哥才有效,它是一种普遍的毒药,那些可能来 到这个河岸地区漫游的野兔、浣熊或负鼠,也许它们根本就没 有侵害这些农夫的庄稼地,但它们却被法官和陪审委员团判处 了死刑,这些法官们既不知道这些动物的存在,也不关心它们 死活。

  而人类又怎么样呢?在加利福尼亚喷撒了这种对硫磷的果 园里,与一个月前喷过药的叶丛接触的工人们病倒了,并且病 情严重,只是由于精心的医护,他们才得以死里逃生。印第安 州是否也有一些喜欢穿过森林和田野进行漫游、甚至到河滨去 探险的孩子们呢?如果有,那么有谁在守护着这些有毒的区域 来制止那些为了寻找纯洁的大自然而可能误入的孩子们呢?有 谁在警惕地守望着以告诉那些无辜的游人们他们打算进入的这 些田地都是致命的呢?

  这些田地里的蔬菜都已蒙上了一层致死的药膜。然而,没 有任何人来干涉这些农夫,他们冒着如此令人担心的危险,发 动了一场对付燕八哥的不必要的战争。

  在所有这些情况中,人们都回避了去认真考虑这样一个问题:是谁做了这个决定,它使得这些致毒的连锁反应运动起来,就像将一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塘,这个决定使不断扩大 的死亡的波纹扩散开去?是谁在天平的一个盘中放了一些可能被某些甲虫吃掉的树叶,而在天平的另一个盘中放入的是可怜的成堆杂色羽毛——在杀虫毒剂无选择的大棒下牺牲的鸟儿的 无生命遗物?是谁对千百万不曾与之商量过的人民做出决定--是谁有权力做出决定,认为一个无昆虫的世界是至高无上的,甚至尽管这样一个世界由于飞鸟耷拉的翅膀而变得暗然 无光?这个决定是一个被暂时委以权力的独裁主义者的决定;他是在对千百万人的忽视中做出这一决定的,对这千百万人来说,大自然的美丽和秩序仍然还具有一种意义,这种意义是深 刻的和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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