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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塔、水、城
-玉溪笔记

邹蓝
2002/6/11


  在云南的地理区划中,玉溪与楚雄同属昆明所在的滇中地区。可是 1986 年来我十次入滇,前九次都与离昆明最近的玉溪失之交臂,舍近求远地走了楚雄,红河,德宏,大理,丽江和迪庆。第十次是 2002 年,第一次有机会到号称云南烟草之乡、花灯戏之乡的玉溪。数日逗留,对这里的人、塔、水、城有了点感觉和印象,遂以为记。

  玉溪的这个人,是《义勇军进行曲》作曲家聂耳。1912 年生在玉溪市北门街 3 号,1935 年在海外不幸去世。23 岁的短暂生命爆发出最绚丽的一道光彩,就是《义勇军进行曲》。它激励我四亿五千万中华儿女面对日寇的铁蹄而振臂奋起,以鲜血和生命击败日寇而维护了国家民族的尊严。田汉为此曲作的词,更形象地体现了我中华民族面对强敌入侵生死存亡考验时百折不挠的意志。这首乐曲,1949 年以后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代国歌和国歌,多少次在全世界各地的礼宾场合响起。但本质上,这首乐曲与歌词所体现的,还是超越意识形态的图景。海峡两岸的中国人,在听到这乐曲时,首先引起的联想是抗日战争的悲壮场景。

  因为中国军民浴血奋战和惨重牺牲,自鸦片战争以来近百年帝国主义列强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被废除;近代以来中国面对外来侵略第一次打赢了对外战争;同时,中国现代大国的地位因此得以奠定:1945 年,中国作为维持战后新秩序而创建的联合国的创始国之一,因在全球反法西斯战争中的重大贡献而获得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席位。

  我的故乡无锡,太湖名胜鼋头渚景区内,有他为电影《大路》谱写《大路歌》时的旧居。1975 年我曾有缘在那小楼里住过一夜。后来以此为题写过散文发表在《光明日报》上。聂耳的墓,建在八百里滇池旁的西山。6 月 5 日初到他的故乡,早已夜幕四合。我们踏着高原月色,在红塔集团精心修建的聂耳公园里,找到了他呈指挥乐队状的铜立像。英姿勃发的他,在指挥的大概就是那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祥的《义勇军进行曲》。

  小城何幸,为现代中国贡献了一个才华横溢的作曲家,激励中华民族为独立自由的抗争,激励中国人民迈向现代化并以改革开放带来的高速发展傲然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提到玉溪的塔,如果不加任何限定,大家知道说的就只有那有名的红塔。实际上,元代始建时,原是白塔。颜色当然与元塔中的佼佼者北京北海白塔和西四白塔寺的白塔一样。所不同者,玉溪白塔式样不同北京的宝瓶式塔,而沿用了汉族塔的形式,七级八角密檐。塔高 35 米,倒不算巍峨。1839 年是道光 19 年,此塔重建时或许改了原来式样。1958 年白塔被涂以紫红,遂成红塔。不知道是否因为大跃进革命群众焕发革命红色热情之故,还待今后考证。无论如何,红塔在中国是绝无仅有,也因此成为一个大企业的名号与一种畅销名牌卷烟的商标。

  2002 年 6 月第一次到玉溪,我自然是初次亲眼看见红塔山上那红塔。但是 1994 年,我有机会“又见红塔”。那是因为《中国作家》杂志获得红塔集团的支持举办“我与云南”散文征文活动。我以在云南考察发展与贫困问题所见所闻所感而撰写的“哀牢云雾洱海情”一文,侥幸入选并刊发在《中国作家》文学月刊上,而后再被收入到征文汇编的文集《又见红塔》之中。因此,我跟玉溪红塔的关系是 1994 年的“又见红塔”,然后才是 2002 年的初见红塔。

  城南小山上的红塔,在满眼的葱茏苍翠中毫不起眼,不留神真还难以注意到。不过红塔集团确实名副其实,因为公司和最大的车间,就在红塔山的西坡下,大门面对的,正是那吸烟人都知道的那红塔和山巅立有一座红塔的山。

  山不在高,有塔则灵。因此云贵高原上一个小城里发展起来的红塔集团,成为在中国最知名的大型企业之一。

  玉溪的水,是三个高原断层湖抚仙湖、星云湖和桤麓湖。星云湖有河通抚仙湖,抚仙湖则最终排入珠江支流南盘江而属珠江水系。因为旅游业尚未充分发展,名声远不如游客云集的滇池和洱海。可是滇池多年的污染,使湖水污染非常严重,以致于联合国专门立项协助中国政府和云南政府治理滇池的污染。失去就近嬉水乐趣的昆明人,只好另找乐趣。石林道上的阳宗海便成为替代。还是因为红尘日高,人满为患。昆明人便转移到东南方近处的抚仙湖。虽面积不大,仅 212 平方公里,却因最大水深 157 米和平均水深 87 米而成为中国第二深湖。平均蓄水 189 亿立方米,是滇池与洱海总蓄水量的四倍。水越深,自净能力就越强。所以抚仙湖水质达到国家一级标准,能见度达 9 米。清澈湖水温度相当低,可以养殖高纬度冷水鱼类,对水质十分敏感的三文鱼(SALMON)。湖东岸的帽天山,因考古学上的“澄江动物化石群”发现而著称于世。湖西的李家山,是 1992 年全国考古十大发现之一,那里出土的古滇国青铜器,是国宝级的精华。幽美的环境和悠久的历史,使得玉溪北部的抚仙湖景区近年声誉鹊起。

  昆明人倒是找到了一方净水,每至夏日周末,驱车三四十公里到澄江县或江川县抚仙湖西岸湖滩上嬉水游乐的昆明人便如过江之鲫。惜旅游初起,沿岸民众对污水排放还没有清醒认识;胡乱建设导致的景观污染也开始出现。待到玉溪旅游全面升温而没有相应环境控制措施,或许一方净水将命同滇池而休矣。

  星云湖正在江川县城边,由一条小河连通抚仙湖。城市和工业污水排放已经使得湖水营养提高,滋生了大量水草水藻,同时污染也循河而入抚仙。前车之鉴不可忽视。

  通海的桤麓湖,也算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可是我觉得最有民俗意义的,是元挎革囊从金沙渡江南下云南以来,数百年前元朝金戈铁马生性剽悍的骑士,居然变成了现代的渔民。因为久久驻扎在通海的桤麓湖边,在故土连水都难得一见的蒙古部落,其后裔只能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他们在湖边无法唱悠扬的牧歌长调,只好唱起婉转的渔歌来了。然蒙古族渔夫没有忘记祖先的骑士传统,那达慕还是照样继承了下来。

  玉溪是一座小城,跳上出租车,到市区任何地方,都只需 5 元。改革开放前,市区只有 2.3 平方公里,现在扩张到 10 来平方公里。依然是一座宁静的小城,天特别蓝,云格外白,夜间的星光尤其灿烂。

  6 月里,白天温度不会超过 30 度,晚上不过 25 度左右。身为环保组织自然之友的成员,我当然关了空调睡觉,替代就是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环境质量也能够让你放心开窗。要是在北京那样的城市,要道口的宾馆若一开窗,还不用说无处不在的沙尘,噪音先就不请自来而让你饱受折磨。若不关窗,弄不好你得翻好几个小时的烙饼才能让疲惫折腾到你抗不住而入睡。但是我在红塔大酒店住四夜,无不开窗而一夜酣睡。清晨,只有比沿海迟到一小时的阳光射进窗,四周依然是一片宁静。白天也只有汽车的疾驰声算得上有点噪音。这是一个讲究环保的城市。为了充分利用太阳能,玉溪建筑物顶上大多安置了太阳能热水器。在高楼顶上望去,银白色的储水器密密麻麻,是一道城市景观。

  走在街上,几乎看不到专门为外来游客需求准备的店铺。除了我们这几个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外乡人的家伙,街上都是脸上透着高原红的本地人。显然,玉溪城区的旅游业枉有虚名:城区几乎没有游客;而到玉溪的游客,基本在玉溪市属下江川县和澄江县的抚仙湖畔。那里离昆明不过 30 来公里。就好比北京人到郊外旅游,到延庆的八达岭为止,延庆虽说是旅游重点地区,延庆县城却沾不上边,人家根本不过去。

  玉溪市区想发展旅游而不得,只能看着大量游客逍遥坐在汽车上从城边飞驰而过,直奔西双版纳,真算是两头不沾边。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可能享受小城的静谧。

  不过,旅游发展与环境质量是有可能并行不悖的。假如红塔区的游客增加,有更多的游客去参观聂耳故居和聂耳公园的聂耳铜像,以及大营街的滇中民俗和滇文化代表之一花灯戏,多上几十辆汽车基本不会加大城区的噪音和污染空气。而玉溪的经济将得以多元化,就业状况也将得到改善。目前,玉溪的企业只有红塔集团日子还相当好过,其他的企业还是不如红塔集团。这方面红塔集团一家,对玉溪城区经济发展还是孤掌难鸣。应该有百花齐放的局面,有更多的优质企业冒尖,才能让玉溪经济的潜力得以充分发挥。

  这次到玉溪公干,正是为参加红塔集团发展的研讨会。新任领导柳姚受命于云南父老来重振红塔集团的辉煌,开会广泛听取各方意见和建议。我们也有一些想法与红塔的新任领导和一位前辈作了当面交流,获得了一些赞许。能够为云南和玉溪的发展贡献点绵薄之力,实乃经济学者之幸。

  因为红塔往日的辉煌,玉溪的经济社会发展被大力拉动,有了飘动着枳子花香的免费公园;有了高速公路北接昆明、南连哀牢山而通往澜沧江边的版纳原始密林。我想,玉溪正是蓄势待发。在中国与东盟组建自由贸易区的大格局下,云南南部地区的未来发展前景无可限量。在昆明到滇南边境通道上的玉溪,自然能够得到巨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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