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不曾到过津巴布韦而仅仅从有关媒体了解这个国家的人来说，他所得到的有关这个国家的信息往往是和它的土地利用、以及围绕土地利用引发的白人与黑人之间的矛盾相关。人们可能还没有忘记去年津巴布韦的国内冲突以及前不久因大选引起的国际纠纷的大量报道，事件的根源都是由于土地问题导致的。笔者有幸于 1998 年在 Rockfeller 基金支持下，参加由国际 LEAD 项目组织委员会和中国 LEAD 项目组织委员会组织的 " 国际环境与发展 " 培训项目，而亲眼目睹津巴布韦农业与农民问题，对津巴布韦的土地资源和农业可持续发展问题进行实地分析和评价。虽然事情已过去 5 年，但当时对这个国家土地及农业可持续发展问题调查的印象仍历历在目，今特摘其要，仍不失其现实意义。

一、津巴布韦概况

　　津巴布韦位于非洲南部，南接南非，西邻博茨瓦纳，东与莫桑比克接壤，北邻赞比亚，是一内陆国家。人口 1040 万，是南部非洲地区的一个小国。津巴布韦自然风光秀丽，境内多低山丘陵，为大片花岗岩穹隆所覆盖，在当地语言中津巴布韦意为 " 石头之国 "。

　　自 1890 年不列颠南部非洲公司成立以后，津巴布韦在近百年的历史中长期遭受西方殖民统治。殖民统治在津巴布韦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历史等领域刻下了深深的印迹。黑人为争取自由与权利进行了长期不懈的斗争，特别是在 1980 年津巴布韦宣告独立之前曾多次发动起义，要求归还被剥夺的土地，这种斗争最终赢得了国家的独立，但还远远没有结束。

　　津巴布韦是南部非洲地区主要的粮食生产国，出口产品有鲜花、烟草、棉花、蔗糖、牛肉、木材等，主要面向欧洲市场。主要进口产品是机械运输设备、化工产品、矿物燃料等，进口主要来自南非、英国、德国、日本、美国、法国、意大利等。

　　多年来，津巴布韦的国内生产总值一直保持在 50－65 亿美元之间，经济实力仅次于南非，为该地区第二经济大国。经济政策实行完全的自由市场经济，通货膨胀率长期保持在 10% 左右，进入 90 年代，通货膨胀率则跃升至 25% 上下，1992 年一度达到 40%。津巴布韦的社会财富分配极其不均衡，5% 的人口掌握了国家 95% 的财富。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为 650 美元/年，属低收入国家。以美元计算，津巴布韦的人均收入列在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行列。

二、土地使用与农业可持续发展面临的问题

　　津巴布韦独立时由英国主持制定的独立宪法规定独立政府无权没收白人土地，只能通过买卖自由原则从农场主手中赎买，从而以根本大法的形式维持了占津人口 1% 的白人拥有全国 3900 万公顷土地中 70% 的良田。时至今日 20 多年已经过去，津政府只得用法律方式征收部分土地，由此引发一系列国际国内矛盾。

三、土地分类

　　按照农业生态区系划分，津巴布韦的土地可分为五类：

　　第一、二类土地，有最充沛的降雨，是最肥沃的土地。一般为大型商业农场所占据，规模平均在 2200 公顷以上，农场的基础设施发达，有良好的公路连通。第一、二类土地是精耕细作的农业用地，占津巴布韦总国土面积的 21%。

　　第三、四类土地，土地上无永久性地表径流，降雨量变化幅度大，灌溉用水往往得不到保证。连接土地的道路是简易的砂路或泥土路。因水源不足，为提高用水效率，多采用喷灌方法灌溉。第三、四类土地占津总国土面积的 18%。

　　第五类土地，是最贫瘠、干旱化的土地，无法从事农业活动，基本上为专业化牧场所用，占津国土总面积的 61%。

四、土地使用者分类

　　土地使用者可分为四类：

　　第一类，大型商业农场主，他们基本上是白人殖民统治者的后裔或者向其购买土地的白人，大约有 4500 人，他们的公司都设在欧洲。

　　第二类，小型商业农场主，由非洲的小型企业家组成，大约 8500 人。

　　第三类，社区农场农民，主要是黑人，约 300 万个家庭，占津巴布韦总人口的 60%。

　　第四类，异地安置的移民，大约 6 万人，部分是最近 30 年来实施移民安置计划产生的，另一部分是津巴布韦独立后在自由买卖土地交易中形成的搬迁农民。移民安置的直接原因是人口增加、家庭单元扩大，原有土地难以容纳。

　　津巴布韦土地使用中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土地分配的不平等性。这是十八世纪白人进入这一国家后实行殖民统治、对土地的贪婪占有造成的结果。土地使用中最根本的冲突发生在大型商业农场主与社区农民之间，由于近百年来的殖民统治使黑人失去了自己的土地，黑人因而失去了自己的农业文化，他们只占有低劣的第三、四类土地，这种格局至今未发生太大变化。政府尝试根据土地类型的不同设立相应的管理机构，以调节土地使用中的不均衡，但由于白人传统势力的顽固及资金匮乏两大制约因素使政府对土地的管理方法难以有效地付诸实施。

五、农业经济的二元性

　　占据第一、二类土地的大型商业农场享有绝大部分资源，应用先进的农业技术，推行科学的管理体制，在农业经济中占有的份额越来越大。以 Nyanga 地区的 Claremont 果园为例，这里有园艺花卉养殖、水果生产以及鳟鱼养殖等三项产业。采用先进的管理方式，所生产的一种名为 Ljsimachia 的鲜花经分拣处理后于当日可空运至荷兰上市销售；从果园采摘的绿色苹果进入车间分拣系统，按大小、形态、质量差异分成不同的档次，装箱运走，整个过程已实现自动化。建于 1986 年的鳟鱼养殖场，所有鳟鱼鱼仔从澳大利亚进口，不同大小、不同生长阶段的鳟鱼分级、分池喂养；雌、雄鱼分池喂养；池塘水体的酸碱度、温度都有严格控制并保证获得充足氧气。再如，同在 Nyanga 地区的 Erin 林场，从松树树种育苗到木材砍伐、加工一条龙，全部采用现代化管理。育苗采用苗床法（SeedbedMethod）；圆木砍伐运输采用大型机械拖拉机作业，加工采用流水线作业。年产圆木达 55000 立方米，所生产的成品木材主要用于结构件及高档家具。这里共种植 6500 公顷松树，松树林中等间距开辟防火隔离带，砍伐过的林地在当年可实现再造林，以防止水土流失。Erin 林场还有 2700 公顷待开垦地，以及 2.2 公顷试验地。这里水源充足，有四季不断的地表径流，林场可以最大限度用水而不受限制。

　　相比之下，在第三、四类土地上的社区农场仍在使用简单、原始的生产工具和技术，在农业产值中占有的份额极小。以 Nyanga 地区的 Nyatate 社区为例，有两个家庭的三名妇女联合经营一个小型养鸡场，共饲养大约 150 只蛋鸡。她们使用一辆机动三轮车将禽、蛋等产品运到 56 公里之外的市镇上销售，并购买饲料等生产必需品。

　　由此形成了津巴布韦农业经济最显著的特点，即它的二元性，也称为二元农业：一方面是白人占有大型商业农场，主要用于生产供给出口的鲜花等高利润、高回报的品种，并发展大型养殖业、观光农业；另一方面是黑人在贫瘠、自然条件恶劣土地上的社区农场种植棉花、玉米、小麦、烟草及从事小型、简单的养殖业。

六、结语

　　津巴布韦是南部非洲地区具有典型二元经济特点的农业国，近百年的白人殖民统治造成这个国家土地资源分配、经济发展的严重不均衡，使农业的可持续发展面临严重挑战。城市化的发展使得部分人口向城市迁移，但由于城市经济所能接纳的人口终究有限，使得占全国人口 70% 的大多数黑人仍然不得不在日益恶化的贫瘠土地上求生存。农业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是首要任务，同时农业可持续发展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

　　2002 年 4 月 15 日有感而作于北京